2012年5月14日 星期一

抉擇

文/廖美玉老師  (謝謝廖美玉老師同意刊載)
題目和內容一改再改,遲遲無法下筆,也遲疑是否再寫關於「多氯聯苯」事情,在在考驗我的能力、勇氣、智慧。
眼看截稿日期近了,心有點慌亂,著急,幾次打退堂鼓,但還是寫了,現在不寫,等待何時?機會不再。


三月初,惠明同事廖脫如老師寄來一本由陳昭如小姐所著──「被遺忘三十年」一書,對「多氯聯苯」有較詳實、嚴厲、公正批判,尤以針對當時公家部門和機構。
以複雜、紛亂、無助、無奈心情,每看每一篇就掉眼淚一次,心如刀割,因為書中人、事、物是那樣熟悉。
幾篇專訪對象是惠明多位同事。其中一段是我親身經歷,受害者何其多,有的是一家人,甚至延禍第二代。當看完整本書後,我仰頭嘆氣、淚流滿面,大聲呼喊:公義上帝,祢在那裡? 3月29日下午三點,陳小姐、廖 老師和三人受邀到中山醫學大學,向大一醫學系學生談「多氯聯苯」緣由,及當時後續補救措施、就醫情形、中毒者身心狀況…等相關問題。

首先是看紀錄片,片子結束,廖老師和我泣不成聲,久久無法自己。我們二人是以受害者身分參與,熟悉身影,心碎畫面一直盤旋腦海,心情有如千斤重。那可是曾經照顧過的孩子嗎?記得片子剛推出時,惠明同事曾來電邀約回校觀賞,冷冷的拒絕了,實在不願意再觸碰那惱人的陳年往事,避免身心再受重創。

四月二十九日到署立豐原醫院參加由國民健康局主辦的「台日油症健康照護研討會」,綜合討論時,提出建言的都是惠明同事,每個人情緒都很激動。
坐我旁邊的惠明畢業生頻頻拭淚,我也忍住淚水、紅著眼睛。我們要的不多,只想有較合理合宜適時照顧。
三十多年了,誰來關心?誰來負責?五月四日回惠明學校,參加由校友會提前為陳淑靜執行長舉行母親節活動,看到多位當年中毒學生,心頭一陣心酸,視障已夠不幸,再加上「世紀之毒」加諸於他們,身上有太多不公平,真是無語問蒼天嗎?
連三次活動,每次有不同感受,原本平靜心湖再度激起不小漣旖,許久不敢、不願、不再碰觸問題;再次浮現,心中隱隱作痛,心緒起伏很大。最近關節疼痛更加嚴重,走起路來也會喘,三更半夜因雙腳麻痺醒過來,信心有些動搖。不禁懷疑,1973年七月踏進惠明學校的那一刻開始就錯了嗎?
在惠明學校服務時間不算長,才短短5年,但卻是影響我一生的地方。
首先談到信仰。我捨棄民間宗教不再燒香拜佛,也感謝先父、先母,在淳樸保守客家庄鄉下,力排眾議,允許、尊重我的選擇。然而,親戚眼中背宗叛祖信「洋教」就是不孝。
我事先和他們懇談溝通,表達認識主耶穌是一生中最大的事,知道祂是上帝獨生愛子,為人類罪愆贖罪。
受洗後,生命得以翻轉改變。身為基督徒菜鳥,要學習功課很多,時時抱持著戒慎戒恐的態度來面對疑難雜症。信仰之路,先是困難重重,始終跌跌撞撞寸步難行。例如:看不懂聖經、不會唱聖詩、看不懂五線譜,一切從零開始,覺得很辛苦。但現在已練就一身好功夫,信仰虔誠熱心,也影響小弟。
2008年母親節,我親自帶她到大慶教會,2010年復活節他受洗了,我喜極而泣。「流淚灑種的,必歡呼收割。」鍾愛的小弟,從母親辭世後,他是我甜蜜負擔,時時流淚為他禱告。
家裡多個屬靈同伴,如何向其他成員廣傳福音,尤以總會推動「一領一,新倍加」使命必達,也正努力期許自己是家族中一粒小麥子,將來能結穗十倍、百倍。

其次是身體健康狀況。我出生於門前有小河、四周有小山環繞,清靜而優美的山上小村莊。童年成長於鄉間,是道地庄腳囡仔、野孩子。記憶中很少生病,走出校門、踏入社會後亦是。
直到「多氯聯苯」中毒後,一向硬朗、健康的身體亮了紅燈。中部、北部大型教學醫院都造訪過,病情一個接一個來,從今年五月才改至彰化基督教醫院看「職業災害科」。
這是「多氯聯苯」特別門診,湯醫生聽了我的主訴,忽冒出這麼一句話:「妳全身是病耶!」很鎮靜、沒激動、沒眼睛泛紅、噙著淚水,腦海裡浮現著「我知誰掌管明天」這首詩歌。打從心裡慢慢哼唱,一遍又一遍,我深知主與我同在,陪我繼續走醫病這條漫漫長路。
時時在想,惠明學校是我人生的分水嶺,是魂牽夢繫、愛和矛盾、掙扎想念地方。如果不到惠明,沒機會接觸福音,就沒福氣、幸運成為上帝眼中寶貝女兒。
有首詩歌一直很喜歡,婦女團契聚會時,是大家耳熟能詳的「你是唯一」,歌詞是:
因你世界會更美好,沒有人能像妳,
神的眼中你是寶貝,在世上你就是唯一。
喔!你是如此如此特別,在上帝的眼中,沒有人能取代你!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q9GFlEaJntw 1:21

如果仍是民間信仰者,如何面對、接受「中毒」這件事?自怨自艾、怨天尤人、到處亂投醫、甚至求神問卜,目前光景如何?如果不到惠明,一切都不會發生,既不認識上帝是獨一真神,是唯一救主、是萬王之王,是昔在、今在、永在的神,更不會遭遇到世紀之毒深受其害,可能早就為人妻、為人母、兒孫滿堂的老祖母,過著快樂、幸福美滿的晚年生活。
信仰和健康常互為拉鋸,尤以急診時、病發時、上醫院時,心情會盪到谷底,一時難以爬升。
有了堅定美好信仰,卻身體健康狀況欠佳,是幸與不幸?得與失,只是一線之隔嗎?如何接受?坦然面對?是置之不理?如何正視?如何詮釋?沒有絕對,沒有相對,這是永遠沒有答案的習題。
「神的意念高過人的意念,神的道路高過人的道路,祂的時間不錯誤,一步一步帶領你的前途….」有時信心難免動搖,但仍確信一生一世必有主的恩惠與慈愛隨我直到永永遠遠。
「主耶穌,感謝祢,祢的身體為我而捨,祢的寶血為我而流,寶貴十字架上醫治恩典湧流….」我因禍(中毒)得福(認識上帝),也因信靠得永生,也是一生最美的祝福。
是的,主耶穌,當初抉擇永不後悔、永不灰心、永不氣餒,因主的光照同在,看似灰澀、暗淡的日子,卻是有盼望、有未來的。

謹以拙文與惠明學校中毒師生共勉之。
主後2011年6月6日端午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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